青竹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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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 于寂静处听奔雷

        “这是什么样的国家啊,要由警察来控制爱情,视玫瑰为反对政权的阴谋,视诗歌为地下党派的宣言?”

        “这是什么样的国家啊,以蝗虫的姿态,腹部贴地从海湾爬出,从海湾到大洋,整日佯装圣人君子发言?”

        七月王朝粉饰太平的光鲜外表下是炼狱一般的悲惨人间,当局腐败、瘟疫纵横、大厦将倾,这样的腐朽又愚昧的社会亟需一计猛药。于是ABC社的学生们悲愤而起,他们心怀远大理想,为素昧平生的底层穷人奔走,渴望建立一个平等自由博爱的社会;他们秘密结社、沙龙演说、公开演讲,让星星之火愈燃愈烈,让狂暴的街垒向夜空发出了第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是最狂妄最无畏的悬殊之战,起义的学生们以市民捐出的桌椅板凳堆成街垒,用曾经握笔的手拿起枪支弹药,抵御着镇压者飓风式的猛攻。街垒被围攻者侵吞着,它曾十次受过围困和攻打,像浪花冲击悬崖一样,怒浪排空,又重新露出黑色的巨石峭壁。

        恶魔在进攻,幽灵在顽抗,科林斯的门面早已被累累弹痕毁去一半。硝烟裹挟硫磺的刺鼻气味滚滚而下,街垒的内部撒满炸开的弹片,如同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一连串的电闪雷鸣中撒播着死亡。

        博须埃的尸体鲜血淋漓,若李被射杀在一把木椅上,弗以伊倚靠着门框断了气。

        伽弗洛什刚中了一颗子弹,他原本匍匐在地上的瘦弱身躯停了下来,这个可怜又可敬的孩子死在了巴黎的怀抱中。

        公白飞在扶起一个伤兵时被刺刀贯穿了胸,眼镜和发梢沾满了泥土和血液,汗水早已被夜晚的长风吹干,他朝天望了一眼便气绝。

        古费拉克倒在地上,颈侧的鲜血汩汩流淌。他墨绿色的眼瞳干涸了,一道热泪曾经淌过颧骨,与嘴角的血迹会合。

        马吕斯继续战斗,他已然浑身是伤,头脑昏沉,越来越多的鲜血流入他的眼眶,头部好像覆盖了一块红手帕。

        安灼拉静静地伫立着,像遗世独立的忒弥斯。他身中八枪,旗帜在他身后无力垂落,所有的星光落在他的肩头,璀璨地快要燃烧起来。

        格朗泰尔抬头望着安灼拉,他感到自己的生命越来越轻,风一吹就会散去,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扯动早已干裂的嘴角微笑起来……

        他们都是能够为了自由与民主的理想,不惜粉身碎骨以殉道的青年。与旧时代抗争,让新思想萌醒,以微薄之力冲破愚昧和黑暗,以血肉之躯去推动历史的巨轮,这一过程必然会伴随着牺牲,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是街垒一战终究无可避免地败落了,巴黎失去了深爱着她的孩子们。帝国老朽尤自沉浸在盛世的浮梦中掩耳盗铃,以颤抖而卑微的躯体向至高的神明祈求宽恕;而有志青年在满目疮痍之中喋血鏖战,用鲜血在史册上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法国的年轻人们好像尤为擅长干这种事,革命是他们的传统,浪漫是他们的态度。在每一次的时代洪流中,最应该挺身而出的君主贵族总是保持缄默,唯有前赴后继的“愚者们”在负隅顽抗。他们不是不知道革命的残酷,但是为了砸碎地狱以殉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惨烈却虽败犹荣。那些热血不会白白消散,它们将汇入河流,化作春泥,指引后来的求索之人。

        那是挡不住的江河奔流,那是挽不回的白日西沉。

        光线朦胧之间,他们仿佛来到了庆功的聚会上,他们依旧是最好的模样,热血、天真且激昂,少年义气挥斥方遒。他们高举着酒杯相庆胜利,喝醉了便吟诗高歌。

        “敬让我们魂牵梦萦的女郎”,“敬同我们出生入死的勇士”,“敬科林斯没有玻璃的酒柜”,“敬白兰地里浑浊的冰块”,“敬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们大笑起来,共同举杯:“敬永远燃烧的红色。”

        残星渐渐消散,鱼肚白的曙光自天边泛起。日神驾驶着四马战车飞驰而来,破晓的微光划过蒙昧的长夜,太阳终于从街垒后缓缓升起。

        千年万年,椒花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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