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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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 于旷野上等风鸣

        在巴黎附近的孟费郿镇有一家客店,客店坐落在面包师巷的老街上,在每天的日升日落中迎着来往匆忙的旅客。

        客店老板是名叫德纳迪的夫妇俩,店里除了他们的孩子外,还有一个干枯瘦弱、衣不蔽体的女孩,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总是蕴藏着无尽愁苦。

        当地人叫她云雀,不到六岁的女孩比鸟儿也大不了多少。她总是每天清晨第一个醒来,打扫房间、清洗碗盏,天不亮就要去街上或店里劳作。她总是衣不蔽体,小手通红,战战兢兢地逃避着人们的视线,而村里喜欢比喻的人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不过,这只可怜的云雀从来不唱歌。

        女孩的真名叫珂赛特,她的母亲芳汀原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乡下姑娘,不料被轻薄青年诱骗后无情抛弃,只能将年幼的女儿寄养在德纳迪夫妇的客店中。芳汀失业后无依无靠,为窘迫的生计所困,卖掉了金发和皓齿,最后无计可施失身于灯红酒绿之中,深陷泥淖沦为被人唾弃的娼妓。

        原本无歌不唱、无酒不尝的青葱少女,变得形容枯槁、病入膏肓,那些芳华美好在转眼间零落成泥,被黑暗悄无声息地侵吞殆尽。芳汀一生都在为孩子奔走,出卖皮囊和肉体只为弥补对女儿未尽的爱,可她至死都不知远方的女儿也饱受着欺凌。

        客店的这对黑心夫妇极其贪婪且恶毒,以各种理由不断压榨着芳汀的生活费,又侮辱虐待着小柯赛特,寄人篱下的她从小受尽了苦楚和折磨。每次被打骂的时候,她总是瑟瑟缩在墙角,沉默地承受着钝痛,任凭养父母的咆哮声如长鞭一般落在头上。

        又是一个宁静的深夜,她再次被命令去打水。她提着大大的水桶走在幽寂阴森的树林里,木星正卧在天边深处,夜空乌云滚滚,周围影影绰绰,黑暗与树林交织,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好像总有一些静默不语的身影在眈眈垂视,走近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野上吹来一阵冷风,高大昏暗的杈桠狰狞张舞,枯萎丛杂的矮树在林边隙地上簌簌作声,野草在寒风中像鳗鲡似的蠕蠕游动。榛莽屈曲招展、张爪攫人,在风中向四面八方全是凄凉寥廓的旷地辐射。

        寒噤使她一直冷到心头,她不敢扔下水桶,因为那意味着一顿毒打,她没办法提着水桶快步向前,只能在这黑夜之中无尽地绝望。她多想再见到妈妈,看妈妈用那双温柔的眼眸,笑着向着她伸出手。她多想和妈妈一起离开这座小镇,踏过碧月长空,踏过昧昧星河。

        黑暗中她浑身颤抖,无声泪流。

        就在最绝望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水桶一点也不重了,有一只手抓住了提梁,轻松地将水桶提了起来。她愕然间抬头望,一个高大直立的黑影沉默着接过水桶,在黑暗中陪着她一同往前走。

        他是冉阿让,他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将她从德纳迪夫妇那里赎了出来。他牵着她的手穿过那片不见天日的密林,昏暗的枝丫遮蔽了他们的身影,将他们一路送往光明。从此他们相依为命,一起在东躲西藏中一路逃难,一起在血腥战乱下死里逃生,可是她再也不害怕了,因为她的灵魂有了依靠。

        她的生活由此才刚刚开始,之后是修道院里生活的平淡快乐,是卜吕梅街栅栏外的一见钟情。在目光触及彼此的一眼万年后,两个年轻人邂逅相知,血性方刚的革命青年最终用一颗滚烫的真心打动了命运多舛的柯赛特。

        经历了母亲的牺牲、冉阿让的呵护以及马吕斯的真情后,小云雀终于等到了风鸣。

        这世上啊,总有人会在未曾谋面的将来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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