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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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 于腐朽中寻正义

        沙威警长,一个生于监狱、死于河底的悲惨之人。

        他自幼被灌输要对上帝和法律忠贞不渝,秩序是他永恒的追求,律条是他唯一的尺度;

        他自诩是神明旨意的传达者,是法度最忠实的践行者,终其一生审判与制裁着人间的善恶。

        他既古板迂腐又铁面无私,既刚毅严肃又坦荡正直,从不逢迎媚俗,也不尸位素餐。哪怕是最虚伪荒谬的发条,他都会不假思索地遵循执行;哪怕是父母犯了错误,他也会不留情面地告发逮捕。他穷极一生都在恪守善恶有报的准则,“恶人必然是毫无人性、满负错误的,而且必将受到惩罚。”

        在他心里冉阿让一直都是那个因偷面包入狱、屡教不改的混蛋,他坚信江山易改但本性难移,触犯法律之人一生都是罪犯。于是他对冉阿让恶语相向,秉持自我内心的正义一步步加判,使其本就不公平的劳役延长到了十九年之久。他如鹰隼般对越狱的冉阿让穷追不舍,依靠着敏锐的意识让他无处遁形。

        在他心里认定低贱的娼妓绝不可以僭越冒犯绅士,便无视身着“一件用来搭配时髦衣装的大氅”的街痞对芳汀的欺辱,对这个苦命女工的无辜和冤屈毫无动容,若非恰巧有“马德兰市长”相帮,可怜的芳汀就要因反抗强奸而被判决监禁,再也无力抚养女儿。

        殊不知,他恪守的正义在很大程度上是时代的产物,是严苛冷酷的法律缩影,带着浓厚的阶级恶意,居高临下地凌驾于平民之上。它对下层人民冷酷无情,对上层统治者死心塌地,他自以为是的审判标准实际上是强加于穷人的枷锁。

        于是在他对冉阿让穷追不舍时,他矛盾地发现,这样一个曾入狱十九年的恶贯满盈、罪无可赦之人,却坚持抚养着芳汀的遗孤,将她从恶魔的欺凌下解救出来。他发现的这一切使他感到恐慌,他恍然发觉自己的道德标准遭到了破坏,有一种可怕的东西侵入了他的心,那是对一个苦役犯的钦佩,他在内心深处只得承认这个卑贱者的崇高品质。曾经为自己的职业骄傲不已的沙威,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和坚持产生了质疑。

        他所知的世界已经迷失在阴影中,他不断地向神询问,向自己叩问,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他究竟来自天堂还是地狱?他发现了一种情感,和法律上的是非截然不同,这种情感仁慈又原宥,它出自怜悯的动机而违反了严峻的法纪,不再听从最终的判决。他的世界观如多米诺骨牌被推翻了第一块,与摇摇欲坠的法国保皇党一起濒临坍塌。

        最终的转折点在学生运动时到来,青年学生们对压迫和不公奋起反抗。沙威以警察的身份习惯性地蔑视着这场螳臂当车的起义,却在卧底期间被学生领袖安灼拉识破。被监禁时,冉阿让不计前嫌地解救了他,放了他一条生路。

        沙威在塞纳河边沉思徘徊,他过往坚守的信仰几近颠覆崩塌,彼此相互碰撞的思绪让他觉得痛苦又困惑,冉阿让的宽容实际上杀人于无形。他的心在剖白中颤抖起来,在他穷尽一生的与善恶的较量中,人道主义最终获得了胜利。他终于意识到了以往的自己多么的残酷无情,也意识到所谓的正义和法律是那么的黑暗,他迷失得太久太久,再也不能回归正途。他的人生信条是如此地刚烈和固执,以至于良心的谴责让他无法与自己和解,自杀或许是唯一可以赎罪的方式。

        月光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温度地铺陈在地面上。黑夜的幕布即将拉下,宣告着旧时代的结束,腐朽之物终将被美好的新生扼住喉咙杀死。他向上帝递交了辞呈,法律的仲裁之眼流下一滴悲悯的泪珠,他仿佛窥见了那个冉冉升起的太阳,光明呐喊着自阴影的裂隙中诞生,那是生疏又纯洁的道义之光辉。

        在无尽的虚空中,沙威坠入了塞纳河底,他放弃了挣扎,任凭冰冷的河水埋葬了自己扭曲而悲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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